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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我夏天最好的礼物[新闻]

发布时间:2020-11-15 22:18:51 阅读: 来源:喷射泵厂家

潘甜甜8岁的时候,就对张大山开始有非分之想。

那天午睡时间,潘甜甜觉得无聊,就把会唱的儿歌从头到尾唱了一遍,晚上还要值夜班的爸爸忍无可忍,就掏出一块钱打发潘甜甜去买冰糕。

目的达到的潘甜甜立马收声,换上最爱的小旗袍,拎着零钱包朝巷口的杂货店走去。

她就是那个时候看到张大山的。

他手长脚长,甚至穿着海魂衫都隐约看到肋骨凸起的线条。他一只手任由妈妈牵着,眼神挺特别,老远就盯着潘甜甜看。出于礼貌,潘甜甜也回看,在擦身而过的瞬间,他们如同两只互相观望的长颈鹿。

潘甜甜发现他有双细长的眼睛,眉毛上挂着小小的忧愁。张大山胳膊上有好几条青紫,很长,不是他们小孩子的手能一下量过来的,那些瘀痕像一条条若隐若现的虫子,触目惊心。

雪米莉冰糕很好吃,潘甜甜还不忘优雅地舔了下包装纸,这才开始咬一小口冰糕。她边走边吃就在一家门前停下了,这家院子已经好久都没住人啦,现在大门开着。

潘甜甜走进去,就看到张大山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。

你住在这里?潘甜甜觉得这个开场白很老道,因为这院子就是她家的,早饭时听妈妈说有人租了下来。

张大山有点拘谨,坐在小板凳上,仰头望着她。阳光很大,他眯缝着眼睛小声说,我跟妈妈刚搬进来。

潘甜甜还没忘了吃冰糕,走过来一把抓住张大山的红领巾,你上学啦?

张大山更胆怯了,生怕潘甜甜会挠他脸似的,说话也紧张起来,读三年级了,秋天的时候要读四年级。

真好,我秋天的时候读三年级,潘甜甜很羡慕,说着把冰糕递到张大山嘴边,咬一口吧,可凉啦。

张大山说我不吃,我妈会打我。

可是你妈现在没看到啊,潘甜甜劝他。

于是张大山乖乖咬了一口。一小口。

因为他这一小口,潘甜甜判断他是个好孩子。做事有分寸还有些可爱的小哥哥。

于是潘甜甜又哄他吃了一口冰糕,然后指着张大山胳膊问,疼不疼?

张大山说不疼,然后他小声说,他们离婚啦,爸爸不要我们了。

就在那天上午,张大山的父母办完了离婚手续,两人在民政局的楼梯上大打出手,张大山在混乱中滚下了楼梯。

你可以假装摔得很惨,这样他们就不会争吵了。潘甜甜建议。

那也只是暂时的,张大山用手戳了戳胳膊上的伤口,说其实这里挺疼的。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,睫毛一颤一颤,眉间深锁着小小少年的惨淡忧愁。潘甜甜第一次觉得有种莫名情绪降临,将她瞬间笼罩住,她无处可逃。

手中的冰糕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融化,流下奶油做成的眼泪。

张大山和他妈妈就在这里住了下来。

一晃5年过去。

这是个极北方的城市,有着酷热的夏天和残酷的冬天。潘甜甜那几年里一直相信,张大山是夏天带来的一件礼物。这件礼物这般称心如意乖巧可人,以至于她常常幻想可以生生世世拥有张大山。

她是喜欢他的,从最开始就是如此。

当然,她也喜欢张大山妈妈,那个漂亮凛冽的女人。倩阿姨,潘甜甜这么称呼张大山的妈妈,亲切又带些适可而止的距离。她是这样一种女人,体态步履都衬出贵妇的风韵,尽管她不是贵妇,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会骤然闪亮。她就是这样一种女人,潘甜甜常常会崇拜地望着她走出小巷的背影,身姿摇曳裹夹着阵阵香风,每当这个时候,潘甜甜就渴望拥有一双高跟鞋。她悄悄跑回家翻出妈妈的鞋子,把小脚套进去,像趿拉着人字拖一样一扭一扭学倩阿姨走路。有回被上班回家的妈妈发现了,潘甜甜还佯装镇定对妈妈说,为什么你的都是平底鞋?妈妈说因为我个子高嘛,穿高跟鞋你爸爸会有压力。潘甜甜觉得妈妈说的不对,她说才不信,你要是有倩阿姨那样的漂亮鞋子,爸爸肯定会高兴。

妈妈的眉头就起了小波澜,她说你不要有事没事就去隔壁院子玩。

潘甜甜根本没在听妈妈的话,她转过身看着镜子前小小的自己,期待自己可以长大,变成张大山喜欢的女孩子。

这样想的时候,她就会觉得有些不安,她深深藏起这个天大的小秘密,将它种在心里。

张大山就是那个秘密围绕的核心机密。

那时候潘甜甜脑袋里,对大人的看法还很简单,所以在倩阿姨离开张大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潘甜甜还假设这各种侥幸的可能。

带回那个坏消息的人是潘甜甜的爸爸,他很平静地告诉潘甜甜,倩阿姨离开了张大山。爸爸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,潘甜甜不忍心烦他,饭也没吃就跑去找张大山。出门的时候妈妈对她说,以后喊张大山跟我们一起过吧。

这个消息让潘甜甜很振奋,但是她不敢表现太露骨,毕竟张大山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,多少都会难过的。

张大山没在家。

潘甜甜坐在门口等了好久,有那么一小会儿,她都靠在墙边打起盹来。

张大山把她摇醒的时候,天色已经黑了。潘甜甜第一句话是问他,你会不会离开这里?

张大山摇头,把潘甜甜拉起来。他怀里夹着一支蓝色圆珠笔、一本信纸还有一个崭新的信封。

我要给妈妈写信,张大山说,今天有人给了我妈妈的通讯地址。

她能收到吗?潘甜甜问。

张大山点头。

潘甜甜就看着张大山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。

写得太好啦,潘甜甜夸奖张大山,或许你将来可以当个作家。

张大山捂着嘴笑,而后他有些失落地说,妈妈去外地打工了,因为她要养我。张大山还说,要是我长大就好了,她就不用这么累了。

你去找你爸,潘甜甜说,他该付给倩阿姨一些钱。

张大山没接她的话,只说,我不去,他都不要我了

后来,连潘甜甜都记住了那个通讯地址:蚌安市景山区163号,翁信。

每封信都有倩阿姨的亲笔回复,蝇头小楷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漂亮。倩阿姨在信里说,她现在很好,在努力赚钱,等赚够了钱就回家和张大山好好呆在一起,哪都不去。明音回复说他也很好,还当了学校合唱团的领唱。

就这么过了半年多,张大山读初二了,重阳节那天晚上他跟潘甜甜说想给妈妈写信了。潘甜甜说写吧写吧。张大山在信中说,我不要你赚很多钱,我就想你回来见见我。潘甜甜安静地待在一旁,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,只静静看着他书写对倩阿姨的思念。

面前瘦弱的男孩子让她心疼。

她总会力所能及地帮他,但都是没长大的孩子,很多实际问题潘甜甜也帮不了,比如钱。其实潘甜甜的爸爸已经替张大山交上了学费,所以当学校组织大家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的时候,张大山一下变得心事重重。他悄悄告诉潘甜甜,他去北京只是想到北京大学走走看看。也许每个少年心里都有过名牌大学的梦吧。

潘甜甜很支持他的想法,但她也无能为力,于是只好旧事重提,不如,去你爸爸那要点钱吧

张大山从没到爸爸重组的那个家庭去过,潘甜甜觉得他是不想,更不敢。怕见到他们幸福的样子,心里会更难受的。

两个人放学后约在张大山的中学门口见面,拿着很久前的一个地址,去了张大山爸爸的新家。一个破落的小区。物业保安询问,你是朋俊华的什么人?张大山顿了顿,说我是他儿子。物业保安恍然大悟似的,拨了一个号码,然后对他们说,你们坐下等一会儿吧,朋俊华一会儿就下来。

可是跟朋俊华来的还有个女人,比倩阿姨年轻些,眼里透着一股刁蛮。

你是来要钱的吧?女人直接问张大山。

张大山说,是的。他看着女人身旁的朋俊华,眼神游移闪躲。

女人一把拉过朋俊华的胳膊,撸起袖子,胳膊上露出还算新鲜的刀痕,一道一道罗列在上面。朋俊华的情绪更紧张了,他下意识地把女人伸向他腹部的手挡开,说别吓到孩子。女人不管,嘴里说着,不行,今天就要说个明白!

潘甜甜真的吓坏了,当她看到朋俊华腹部长长地刀疤时,面色惨白。

张大山没出声,仅仅只是牵着她的手。

这些刀疤,都是你妈妈翁倩留下的。女人的声调冷得足以杀人。

潘甜甜忘了那天是怎么收场了,就记得她和张大山走出大门老远的时候,朋俊华从后面喊住他们,把一千块钱塞到潘甜甜手里,什么都没说。之所以把钱给潘甜甜,是为了防止张大山把那些钱扔掉吧。

回家的时候张大山接过那些钱,对潘甜甜说,我没那么傻,我现在需要钱。

潘甜甜想问他,你需要我吗?可是她说不出口。她其实很愿意就这么在他身边,充当他守护者的角色。尽管有时候她也隐约感到害怕,害怕小小少年一夜醒来变成众人瞩目的王子,她就真的留不住了。

四、

张大山消失了好几天。

他没有参加北京的夏令营,而是用朋俊华给的钱去了趟蚌安市。

走的时候他跟潘甜甜说,看吧,妈妈会跟我解释清楚的,所有一些都会真相大白。于是他连夜坐车去了相距400里地的蚌安市。

但是仍然没有真相大白,张大山就赶了回来,有些事情就是这样,一切了然于心,过多的求证只会让自己受折磨。

你知道蚌安市景山区163号是什么地方吗?还没等潘甜甜反应过来,张大山就说了,那里是当地的女子监狱。

张大山说,我在市区里一打听人家就说你去那里做什么,我说我妈妈在那里工作,那个载我的司机过了一会儿才说,那里是女子监狱。

张大山还说,我没去看她,不想当面拆穿这个骗局。我就站在山脚下远远看着女子监狱高高的院墙,想了好多事情。

潘甜甜问他,你想什么了?

张大山伸手捏捏她的脸说,我想我要好好活下去,就是因为那么多人不在身边了,我才更要好好活下去。

潘甜甜说我不会离开你的。

张大山说,当然。

她望着那张依旧稚嫩的脸,觉得这命运待他们不薄,至少她有喜欢的人在身边,至少他有喜欢他的人陪。

14岁的潘甜甜更加坚定,她对张大山的感情是真挚纯白的,就像闪亮亮的水晶。

五、

潘甜甜一直没弄明白,张大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个的,因为妈妈总是说女生发育比男生早,可是眼看着张大山高出自己一个头,潘甜甜的身体还是没什么惊人的变化,她有些着急了。

长了个子的张大山还是瘦,每次课间上厕所经过邻班教室,就会听到女生们兴致勃勃的惊呼。

天,小正太!

靠,这么帅该送去选秀。

哈,老天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吧!

张大山是个榆木疙瘩,要不是潘甜甜提醒,他还不知道隔壁班女生为什么老在下课的时候挤在窗口向外头张望。

潘甜甜跟那些女生关系不错,总会跑去别人班里,挨个把她们的头掰回去,嘴里嘟囔着,别看啦,我们家张大山害羞!

啧啧,我们家张大山。潘甜甜说得多么自然,就好像张大山已经贴了她宋果呆的标签,别人要想打他主意要征得潘甜甜的同意。不仅潘甜甜这么认为,就连那些女生都私下里以为他们在恋爱。

直到有女生悄悄告诉潘甜甜,他看到张大山在操场跟别的女生散步。

那个女生潘甜甜见过,是5班的音乐委员,叫孙璀。学校举办歌咏比赛,孙璀扎一支清爽的马尾,还画了淡妆,挺漂亮的。

呸,那个小狐狸精。潘甜甜掐着腰抱怨,真想扇她两耳光,扇得连她妈都不认识她了。

说归说,等真见了孙璀,潘甜甜还是表现出了最起码的礼貌。当时她气喘吁吁跑到操场上,看到张大山和孙璀散步,就漫不经心地靠过去,然后打招呼,真巧啊真巧啊,原来你们也在。

张大山把潘甜甜拉到跟前介绍,这是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,潘甜甜。

潘甜甜心里很讨厌,妹妹就妹妹吧,还解释那么清楚是邻居家的。

果果,这是孙璀,张大山的声音停顿一下,又说,我的女朋友哦。

潘甜甜知道张大山说出刚才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,因为那几乎是对彼此关系的一个彻底否定。我潘甜甜只是他张大山的妹妹。

妹妹妹妹妹妹。

潘甜甜觉得鼻子酸酸的,她把手从张大山手里抽离,背对着他们继续奔跑。

眼泪在歇斯底里往下淌,她不敢回头,真的不敢回头,那么狼狈地样子,才不要被他看到。

张大山,你既然找了别的幸福,那我就无条件地还你自由。

从此潘甜甜一个人上学放学,晚上等在巷口的妈妈也觉得奇怪,就问张大山呢?你们不是一起的吗

潘甜甜就有点受不了了,她冲妈妈嚷,他是他我是我,凭什么要跟他一起?说完自行车把一歪,潘甜甜摔到地上,就好像找到一个千载难逢哭鼻子的好时机,潘甜甜边拍打车子边眼泪汪洋。

妈妈一头雾水,说果果别哭了,我们一起等张大山回家吧。

潘甜甜又摔了一跤,爬起来大叫,您还是我亲妈吗?我都摔成残疾人了您还想着别人的孩子啊?

说完潘甜甜明白一件事,这么些年在一起,不单单是自己,就连自己的父母也把张大山看成亲人。如果就这样疏远他,无异于在自己心口上剜掉一块肉。潘甜甜觉得不划算,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,她决定还是要对张大山好。

孙璀,咱们走着瞧。

这个突然改变的决定,重新让潘甜甜恢复了快乐。

却原来喜欢一个人,是这般容易满足。

事实上张大山的初恋很快就宣告结束。

这让潘甜甜有些措手不及,还没来得及较量孙璀就转学去了外地读高一,她觉得孙璀其实挺漂亮的,但前提是不做张大山的女朋友。

看来中考不仅是前途的分水岭,还是感情的生死线。

潘甜甜很庆幸张大山考上了本地的重点高中,让所有人意外的是,他是作为特长生招进学校的。

那个时候,16岁的张大山已经初步脱离正太群体,棱角愈加分明,眼神愈加明亮。他依旧是极好的脾气,从不见他跟谁生气发火,尤其是对潘甜甜,是好到不能再好。 但是潘甜甜不以为意,那不是她想要的疼爱。她亲眼目睹着张大山日渐挺拔的身板和勾魂摄魄的脸蛋,在散发出越来越强劲的吸引力。

潘甜甜在张大山16岁的生日上,很郑重地许了心愿。那天她仗着张大山也在,觉得没什么不妥,就多喝了些酒。喝到后来,张大山只好背她回家。其实她醉的并不厉害,却故意赖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掉。张大山一边走路一边剥开口香糖塞她嘴里。

张大山,潘甜甜叫他。

怎么了?张大山扭头看醉眼惺忪的潘甜甜。

我喜欢你,你知道不知道?

知道的,我也喜欢你。张大山故意把话题说得轻松些,他不是笨蛋,潘甜甜的那点心思他早已了然。

那好,我们登记结婚吧。潘甜甜说完自己都笑了,但是她耍赖,把脸贴在张大山背上不让他看见。

张大山。潘甜甜又叫他。

怎么了?

你帮个忙吧,闻一闻我嘴里还有没有酒气,不然被我妈发现会揍死我的。潘甜甜请求。

张大山就把头扭过来,说好吧,你哈一口气。

潘甜甜的小嘴巴就贴过来。

稳稳当当贴在张大山的嘴巴上,甚至还有类似两个吸盘碰撞时的啪啪声。

潘甜甜感到张大山的身子都在颤抖,她用力勾住他的脖子,像只死皮赖脸的小寄生虫,贴在张大山背上。

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,附近的小区里有人在燃放烟花,噼里啪啦照出一整个夜空的火树银花。

回到小巷时,潘甜甜从张大山背上爬下来,利索得像只猴子。她在他前面,觉得路都不会走了,到家门口时她停下,转过身来看他,刚才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。

张大山走过来,手指埋进她长长披散的头发里,然后蜻蜒点水吻了她。

潘甜甜,这是我回赠你的。他说,眼里有无限的温柔。

七、

潘甜甜读高一了,考上的是张大山就读的学校。

她是轰轰烈烈的女孩子,却贪求—份安稳的生活。长到16岁的潘甜甜,头发很长,全部顺顺贴贴垂下来散在腰际,眼睛会笑,是传说中张曼玉拥有的桃花眼。

张大山健硕了不少,依旧沉默寡言,放学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潘甜甜送到小巷口,然后目送着她回家,自己再骑单车去二里地外的排练场,跟组建的乐队一起排练节目。

这就是潘甜甜一次次在梦中笑醒的全部内容了,平凡琐碎,却已然知足。

潘甜甜接到妈妈的电话时,她刚换了新手机,前几分钟她刚接到张大山的短信,说信阿姨就要出狱了。

妈妈在电话里说,我和你爸分开了。

潘甜甜没听明白,有点懵。

妈妈又说,我们离婚了,就在今天上午。

潘甜甜脸色很差,踉踉跄跄往学校外面跑,她赶回家时,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坐在屋里收拾东西。

妈妈絮絮叨叨说了些事情,只是问到为什么离婚,妈妈也只说是因为爸爸有了外遇。潘甜甜觉得自己长大了,父母既然离婚,再多挽回也于事无补,就一个人下了厨房,做了桌丰盛的晚餐。她给爸爸挂了电话,要他回来一起吃散伙饭。

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,妈妈主动夹了菜给爸爸。潘甜甜实在找不到两人分手的原因,他们这些年都相敬如宾啊。

潘甜甜说,你们就是一时冲动,我看吃完饭你们赶紧复婚算了。

爸爸放下酒杯望着她,果果,有个事情我们瞒了你很多年,现在我跟你妈妈分开了,也没必要继续瞒你。

筷子就在潘甜甜的嘴角僵住了。

其实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。妈妈说,你肯定觉得我们在开玩笑,但这个时候了,我们都不准备再欺骗下去,我不能生育。

我是你们捡回来的。潘甜甜不晓得该用什么语气把这话说出口。

她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被全世界抛弃了,原本她以为最痛苦的是家庭破裂,却还有更残忍的事情降临到身上。

她突然很想见到张大山。

不舍分秒地想要见到他。

见到张大山的时候,他正在乐队里紧锣密鼓地排练。

潘甜甜坐在台下,静静听他唱歌。

少年的神情很专注,双手握紧话筒,额前有碎发垂落,身上穿着潘甜甜妈妈买给他的蓝色羽绒服。

潘甜甜就想起去年夏天,天气特别热,城东边的超市搞活动,促销蜜汁樱桃。潘甜甜最喜欢吃那种小巧丰盈的水果了,张大山就骑车去距离学校很远的城东超市买樱桃,用过冬的羽绒服包回来,送到潘甜甜的宿舍楼下。结果刚转身回宿舍,张大山就中暑晕倒在地上了。

排练渐近尾声,张大山跳下台子,坐到潘甜甜身边。

潘甜甜突然暂时不想把心事告诉他,就歪歪头靠在张大山怀里。张大山解开羽绒服,把潘甜甜冻得通红的小手放进去,然后把她抱得更紧。

下周三,我想跟你一起去接倩阿姨。潘甜甜抵着张大山的下巴。

好,穿得漂亮些,我妈妈喜欢漂亮的女孩子。张大山说。

潘甜甜又想起童年记忆里那双妖娆的高跟鞋,在脑海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啪嗒声。

几天后,两人坐了火车,赶去蚌安市。

张大山第二次站在女子监狱的山脚下,这一次,他要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爬上去,迎接自己出狱的母亲。

潘甜甜隐约觉得不安,却又说不出,跟在张大山身后眉头紧蹙。

等了好一会儿,监狱铁门开了,倩阿姨提着包走了出来。潘甜甜的心里升起无数的惊叹号,她老了,真的老了,脸上的皱纹,鬓角的白发,在无情地告诉潘甜甜,一个女人的几年时光,已经灰飞烟灭。

站在眼前的是一个中年女子,穿着几年前的衣服款式,眼神谨小慎微,走路都不复先前的风韵。潘甜甜一下子就难过极了。

爸爸出现的时候,潘甜甜知道了心里不安的原因。潘甜甜和张大山站在那,看着爸爸接过倩阿姨的行李。他们眼神交汇的一刹那,潘甜甜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
那个隐匿在潘甜甜心中,并对她诅咒千万遍的第三者,却原来是倩阿姨。

四个人一起在蚌安最好的餐厅里共进午餐,似乎是自觉地,潘甜甜和张大山坐在一起,宋爸爸和倩阿姨坐一起,一对老情人和一对小情人的巅峰对决。

看到打扮后焕然一新的倩阿姨,潘甜甜知道自己错了,一个努力追求美丽的女人,是永不会老去的,她没理由得不到男人的宠爱。

潘甜甜偷瞄了一眼倩阿姨脚上的浅棕小牛皮高靴,说你真漂亮。倩阿姨笑得很真诚,刚才买的时候还在犹豫,我都这个年纪了,再穿会不会老不正经?

大家都笑了,张大山和倩阿姨的手一直紧紧攥着。

果果,爸爸说,我跟你倩阿姨在认识你妈之前就相爱了。

这都在潘甜甜的意料之中。

后来,我们被迫分开,爸爸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喝下,继续说,但是这些年我们没做过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的事情。离婚也是你妈妈提出来的,她说她不能忍受我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。

看着爸爸的眼睛,潘甜甜前所未有地理解眼前的温和男人,也前所未有地热爱自己的妈妈,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,虽然她不爱打扮还有些大女人,虽然她有些中年发福不及倩阿姨美丽,但是那又怎样,潘甜甜爱她。

我和你倩阿姨是真心的,所以无论怎样,我希望你和张大山能够祝福我们。爸爸眼里泛出泪光。

于是潘甜甜微笑着祝福。

张大山也举杯。

这样的结局似乎是皆大欢喜。

唯独果果的妈妈,那个独自承受悲伤的善良女人。

时间过得真快,潘甜甜再次回到以前就读的高中,是在一年后。

潘甜甜剪了短发,在这个冬天的时节里,穿紫衣配短裙。她站在校门口,从放学的人潮中等待着张大山出现。看着一对对牵手的学生情侣,她又想起和张大山在一起的小细节。

她以为能够再见他。

等了很久,都没有遇见。也许是错过去了,潘甜甜有些失落,拉住身边一个小女生问,你认识学校海绵体乐队的主唱张大山吗?

小女生说我知道他,人可帅了。但是他不在学校了,夏天的时候他参加了选秀比赛,已经成名去了外地发展。

潘甜甜有些站不稳了,她一直以为他会等她,以为时间不是分离的借口,以为他会一直站等在原地,微笑着等她放下所有心结,回到他身边。

潘甜甜觉得冷。

那天她回家,跟爸爸吃午饭。家里一点没变,宽宽大大,只是隔壁院子早没了往日的欢笑声。

爸爸并没有娶倩阿姨。

他说这辈子只有果果的妈妈是自己的妻子。

一年前,妈妈单位组织体检,查出罹患胃癌。那个隐忍大度的女子选择离婚,来成全自己丈夫余生的幸福。那个夜晚,妈妈一个人坐车回了乡下老家。爸爸和潘甜甜追过去,态度坚决地陪她走过了不多的岁月。

饭后,潘甜甜翻看以前的家庭合影,几乎是每一张合影,都有张大山在里面,这些年了,他早已融进潘甜甜的家庭。即使在知道张大山是爸爸和倩阿姨的亲生骨肉以后,妈妈都一如既往地待他好。

她突然想念张大山了,就上网下载了他夏天时候参加比赛的全部视频。

时隔一年,潘甜甜再次见到张大山,尽管是在影像中,她依然因为少年巨大美妙的气场感到心悸。他嘴角的笑容永远浅淡,头发变长,低头弹吉他的时候会有碎发垂下,轻轻扫过挺直的鼻梁。台下粉丝的荧光棒次第闪烁,疯狂喊着张大山张大山我爱你。

潘甜甜看得感动,觉得他长大了,不再是那个曾经瘦弱眼神带着恐慌的大眼睛少年。

时光不再,那个小时代结束了,潘甜甜想,那么她对他的感情,也该到此为止吧。

来年春天,这个城市成功举办了新一届园博会。

潘甜甜在里面做起了解说员,任务就是开着游览车带着游客们到处逛。

晚上的时候,主办方组织了一场大型商演,潘甜甜懒洋洋地靠在车上,接过宣传员递来的节目单。她忽然摘下墨镜,那里,有张大山的名字。

那天晚上,潘甜甜没去演出现场,虽然心里很想见一见张大山,但是她克制住自己,一个人憋在单位宿舍里上网。

9点多的时候,爸爸在楼下喊她,潘甜甜穿着睡衣下楼,就看到爸爸身旁站着一个挺拔的帅哥。

是他。

是他。

张大山穿着咖啡色的仔裤,白色连帽卫衣,在微醺的夜风中只一下就灼痛潘甜甜的双眼。却原来那些克制那些强迫自己去遗忘,都是如此不堪一击,他只肖站在那看着她,潘甜甜就委屈感伤到涕泪交加。

爸爸很识趣地离开,说年轻人要懂得珍惜,莫要重蹈覆辙才好。

张大山上前两步,贴她很近。潘甜甜的手就开始不老实,赌气一样打他胳膊。张大山就牵住她的手说,果果,我们出去走走吧?

那你要等我一下,总不能穿睡衣去约会吧,7说完潘甜甜蹬蹬蹬往楼上跑。

我在这等你。

嗯,就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?

她说。脸上有久违的小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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